黑暗的房间中，只有几根蜡烛，昏黄的火光，就是房间中唯一的光芒。
七根红色的蜡烛，摆在地上，似乎毫无章法，随便乱放。
两根白色的蜡烛放在正前方，一左一右。
虔诚的修女跪在蜡烛前，缓缓的闭上双眼，双手在身前交错。
“伟大至高无上的神主啊，”
幽灵鲨缓缓张口，低沉的声音随着摇曳的火光而颤抖。
“我是您，最忠诚的信徒，”
房间角落的监控器，轻轻扭动，将幽灵鲨的一举一动全部拍了下来。
“得见您的尊荣，得闻您的神谕，”
房间的门被悄悄打开，几名医疗干员和近卫干员走进房间。
“请您，赐予我海洋之血吧。”
低沉动人的声音，此刻听起来却宛如古神的低语，让身后几名干员都忍不住浑身鸡皮疙瘩。
幽灵鲨的双眼缓缓睁开，平淡的双眼开始剧烈的颤抖。
眼前的一切开始扭曲，火焰变成了恶魔，蜡烛变成了祭祀，合拢的双手缓缓张开。
“……听，茫茫的万物之主，在黑暗中，喃喃自语……”
“那个人告诉我的都是对的……解剖、撕裂、切碎，一切都是、都是给予他们的救赎！”
“呵呵呵......哈哈......哈哈哈哈...”
她仰起头，冲着漆黑的天花板狂笑起来，眼中的平静化为了彻头彻尾的疯狂。
她的双手开始拉扯身上的修女服，身体也摇晃起来。
身后的几名干员几次深呼吸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针管，针管中是专门为幽灵鲨准备的麻醉剂。
——————
“...就是这样，我们不得不麻醉控制了幽灵鲨干员。”
“行，保持观察，我之前专门留给幽灵鲨的病房，将她看护起来。”
吩咐的差不多了，凯尔希按了一下耳机，挂断了通讯，垂下了头。
抓住自己头上的银发，凯尔希用力的划拉了两下，无声的叹了口气。
“切。”
咬紧牙关，凯尔希的口中硬生生传出了啧嘴声。
上一次她的表情如此阴冷时，还是听到从石棺苏醒的博士说“初次见面”。
“幽灵鲨也是同一症状吗。”
运输机不停的摇晃，角落中，双手抱在身前的斯卡蒂看向凯尔希，手指不受控制的微微用力。
“啊，没错...和这个混蛋，一个症状。”
和斯卡蒂的担忧不同，凯尔希的眼中却充满了怒火和嫌弃。
她再次坐起身，表情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冷漠，看向一旁已经坐起身的博士。
仅仅是看向他，凯尔希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怒气，又差点不受控制的涌出。
博士的双眼中没有一丝神采，嘴角挂着一丝不知所以然的微笑，宛如被玩坏了一样。
“shen...hai...xue...”
“叨叨叨叨的，烦死了...”
凯尔希有些烦躁的嘟哝了一句，再次伸出手，有些粗鲁的把捆住博士双手的绑带紧了紧。
只有她自己知道，她烦躁的并非是博士的声音。
是为自己的无能。
——五分钟前。
运输机的角落中，斯卡蒂怀抱着巨剑闭目养神。
这一天内，除了用餐之外，即使运输机停机添加源石燃剂，斯卡蒂也没有任何出去散散心的想法。
运输机再次关闭舱门，凯尔希摘下了两位驾驶员手臂上的检测仪，低下头在本子上飞快的动笔写着什么。
“你们两个，三个小时后继续和另外两人换岗。”
“收到。”
驾驶员应声，立刻全神贯注在仪表盘上，加急的飞机，配备了三批驾驶员，他们也可以无后顾之忧的换岗。
收起笔本，凯尔希坐回到了担架旁，装作不经意的摸了摸博士的脉搏和颈部。
身体正常，脉搏正常，体温正常。
——血疗后28小时，无异常反应。——
记录下博士的身体状况，凯尔希长呼了一口气，靠在舰船上。
“你还真是睡的踏实啊，混蛋。”
自己千里迢迢跑来救的家伙，居然睡的最香，凯尔希看着他的眼神也越来越充满怨气，突然忍不住砸了一下博士的担架。
“看来，还是把你栓在链子上最保险。”
休息的驾驶员偷偷看了一眼放狠话的凯尔希，赶紧收回视线，生怕被殃及池鱼。
运输机，陷入一片安静，只有飞机的引擎声。
“咳...”
刚刚闭上双眼的凯尔希猛地看向身旁，博士的嘴微微张开。
那声音宛如蚊子般微弱不可察，但是并逃不过她的耳朵。
“他醒了，拿水来。”
干员递过水壶，凯尔希接过后伏在博士嘴旁，聆听他的声音。
超过一天没有苏醒，现在身体必定处于缺水状态，他一定会要水。
一只手将博士扶了起来，另一只手抄起水壶，凯尔希轻轻将水递到他的嘴边。
“博士，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。”
“...我听到了...”
凯尔希松了口气，不知不觉中悬了一路的心，终于轻松的放下。
看来意识是清醒的。
“我听到了，您的神谕。”
血色的瞳孔从角落中睁开，一直宛如山岳般一动不动的斯卡蒂，睁开了双眼。
...这次，真的麻烦了。
“我听到了，来自深海的声音，我听到了，来自虚空的呼唤...”
博士深邃的双眼变得毫无光芒，呆滞而无神，他就那么缓缓坐起，看向阿戈尔的方向。
“神主啊，我愿为您献上我的一切，祭坛之上是我的血肉...”
博士的口中传出了一阵一阵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的呢喃，就连驾驶员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。
一根针管轻轻扎在了博士的颈部，博士的双眼微微瞪大，诡异的笑容也逐渐平静下去。
凯尔希冷着脸将理智合剂全部注入博士的血液之中，迅速拔出针管，将他重新放在担架上。
“斯卡蒂，绑住他的手脚。”
斯卡蒂随手抓起一旁的深色绳子，轻轻扯断，迅速将博士的手脚捆住。
用于索降的足有一厘米粗大的特制绳索，在她手中，变得和皮筋一样脆弱。
绑住喃喃自语的博士，斯卡蒂的眼角却轻轻的跳动着，有些不安的看向低着头的凯尔希。
“医生，博士的症状，和幽灵鲨...”
“我知道，很像，几乎一模一样。”
凯尔希的瞳孔剧烈的颤抖着，眼中充斥着无与伦比的恐惧。
和幽灵鲨一样的症状，如出一辙的迷信低语。
一开始对于幽灵鲨的症状，罗德岛的判断，是精神系统感染的矿石病，影响了她的意识。
而在血色教会当修女的时间，接受的教条，盲目影响了她的信仰。
现在看来，并不那么简单，非感染者的博士，没有接受教条束缚的博士也会犯病，触媒，只能是那所谓的血疗。
更重要的是，现在为止，包括凯尔希在内，罗德岛还没找到治疗幽灵鲨的办法，说的好听叫走一步看一步，说得难听...就只能等死。
难道，他也会...
不，不会的，绝对不可以！
“他不是感染者，没有源石触媒，不可能直接通过呼吸系统影响神经，如果是阿戈尔独特的源石技艺，Mon3tr不可能没有任何预警...”
脑海中飞快的筛选着各种可能性，最终，定格在了那微笑着的红瞳修女身上。
幽灵鲨，还是要从幽灵鲨身上下手。
如果两人的病症真的完全相同，先解决幽灵鲨的病症还跟有可能一些，毕竟已经跟进她的病情那么久，多少还是有些解决的可能...
按了按耳机，凯尔希立刻拨通了长时间驻扎舰上的可露希尔。
凯尔希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，询问可露希尔舰上的情况，考虑到刚刚博士言语中表达的意思，她特意询问了幽灵鲨是否购买祭祀用品。
挂断了可露希尔的通讯，凯尔希抿了抿嘴唇，狠狠地抓紧了身旁的座位，力度之大，将金属的座位都握得嘎吱作响。
狭窄的运输机内充斥着一丝压抑的气息，斯卡蒂静静的望着浑身紧绷的凯尔希，又看了看身旁的博士，似乎有什么想说。
“医生...”
“...这是哪。”
低沉的声音夹杂在斯卡蒂欲言又止的声音中，所有人再次看向了博士。
不再是迷信的低语，而是理智的询问。
“你...真的醒了？”凯尔希再次看向博士，他的双眼异常清明，仿佛换了个人一样。
“我保证不会再跑了，所以能不能别玩捆绑了？嗯？”
博士苦笑一声，开玩笑的说道，运输机内紧张压抑的气氛瞬间消散，其他人都是忍不住笑出了声，斯卡蒂的脸色也柔和了很多。
“...你...”
只有凯尔希，一副惊疑不定的表情，死死地盯着博士苦笑的双眼。
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的博士，都冷静又绝对理智，可这副幽默轻佻的感觉，却是他失忆前的性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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